高行健

这不是艺术宣言，现如今再发表这类宣言，都像不得力的广告。你只在作画之余信手做点笔记，本不打算发表，宁愿人看你的画，别用你的文字来论证，或作为注释。更何况，艺术可以论证吗？逻辑或辩证法，大而言之的理论，乃至于意识形态，离艺术尚无限遥远。就连藉以说明艺术的这语言，词的定义尚且如此不可靠，而抽象的概念又歧义横生，远不如一笔线条或一个墨点来得分明。你最好还是放弃用语言来说明艺术这种吃力而不讨好的企图。

这地中海滨阳光明亮，海浪就在窗下起伏，潮声阵阵。你被朋友请来，在这个罗马时代的遗址上重建的古城堡的塔楼里写作，又不能不留下一篇文字作为交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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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选择的是在这社会和时代的限制下尽可能的自由，你选择的是不理会市场行情的自由，你选择的是不追随时髦的艺术观念的自由，你选择的是做你自己最想做的艺术的自由，你选择的是做合乎个人的艺术趣味的自由，便很可能成为时代倒错的艺术家，而你恰恰成了一个这样的画家，就画这样一种无法纳入当代艺术编年史的画。为此，你得给自己找寻另一种美学作为根据，好心安理得超然于时代的潮流之外。

一、前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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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艺术革命的终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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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现代性成了当代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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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超人艺术家已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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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、艺术家的美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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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、美在当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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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、对真实的信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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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、理性与精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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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、观点即意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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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、时间、空间与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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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、形式与形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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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、具象与抽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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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三、文学性与诗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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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四、重找绘画的起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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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五、溶解东西方的水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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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六、意境与自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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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七、一句实在的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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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九九年五月于法国拿普乐城堡

（本辑写作得到法国文化部南方艺术局赞助，特此致谢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