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样子也好像自然一样感伤了

院子里种着一颗广玉兰树,经年累月,已是大树。

夏日午后,上海刮起了暴风雨,我住在小院三楼的房间里,站起身子向窗外看,我的样子也好像自然一样感伤了。要知道五月时,这广玉兰树上还开着一朵一朵大白花。想起张爱玲写道,她不喜欢一朵一朵大白花没精打采地凋谢在又油绿又肥厚的叶子上。

已谢的白花还在树上,仿佛只有强风骤雨才能吹落这些大花瓣,而又油绿又肥厚的叶子喜欢强风骤雨,雨水使这肥厚叶子看上去更油绿了。大自然仿佛在向我低语,便是这时节的花与树。

一只麻雀出现在我眼前,风更急,雨更大了,它浑身湿漉漉地躺在层层叠叠的叶子上,不掉下去,也飞不起来,我向窗前走,定睛地看才发现它已死了,小鸟死在树叶上这种情况,感觉挺像人去楼空,有一种无可言说的感伤与不安。

还是麻雀的故事,一天清晨,我从二楼洗手间洗嗽完回到房间里,突然从窗户飞进来一只麻雀,我要上班去了它还不出屋,我急急忙忙找个盒子,用小碟接点水放进盒子里,再放些我想象中它会吃的东西,米粒,蔬菜,犹豫片刻,开着一半窗户出门去了,下班后兴冲冲地赶回屋子看它飞走或者还在,可是它给了我最难过的结局,我在窗下找到它的尸体,难道它是撞死的不成。这比看见它那一位死在树叶上的同类更让我感到伤心不已。

我的房东是位八十岁的老先生,很冷静地对我说,别把窗户开太大。接着他比我还好奇,一边四处看,一边自言自语,麻雀这么蠢吗。

后来我把这故事告诉别人,有人说上海的麻雀是挺多的,有人说它可能飞进来的时候已经病了。这么多年过去了,假如你还让我谈谈想法,我想说这让我明白,麻雀的自由是什么。麻雀的不幸与人的不幸也很相似。